伊斯兰文化，是信仰伊斯兰教的各民族在漫长的历史中，基于伊 斯兰的原则和精神共同发明和创造出来的物质财富和精神财富。它不 仅是全世界穆斯林的共同遗产，也是世界文明的重要组成部分。作为 世界一大文明体系，伊斯兰文明自7世纪发出它的光辉以后，对人类的 发展和进步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，至今仍然显示着它的光彩和魅 力。伊斯兰文明的精神创造，表现在它拥有包括法律、道德、哲学、 文学和艺术的丰富成就，以及蕴藏在物质创造中的各种理念，而且更 以深邃的哲学代表了其精神创造的最高境界。伊斯兰的哲学，准确地 说是“穆斯林哲学”，[1]在其发展过程中逐步形成了三大分支：教义 学、自然哲学和苏菲主义。[2]后来，它不断发生变化，有些分支萎 缩，有些扩展。到近现代，又受外来思想和内部环境的影响，出现了 各种难以归类的哲学思想和理论体系，传统的格局被打破。本文只将 传统的三大分支中“自然哲学”的产生、发展和衰落的过程进行简要 的梳理，以廓清穆斯林哲学发展的轨迹。

本文要讨论的“自然哲学”，实际就是受希腊哲学的影响或以希 腊哲学为范式的“穆斯林哲学”，也就是以吸收和改造希腊哲学为手 段建立建起的伊斯兰思想体系，其代表人物有铿迪、法拉比、伊本· 西纳[3]、伊本·图菲里[4]和伊本·如什德[5]等人。这类哲学，由于 主题庞杂、内容宽泛而难以准确命名，有学者称之为“阿拉伯逍遥派 哲学”，因其继承了亚里士多德逍遥派的许多主张和议题；有学者 称“阿拉伯世俗哲学”，因为相对教义学而言，它较多地涉及了非宗 教的主题；也有学者称“自然哲学”，因其讨论的主题大多与自然界 的形成有关。笔者以为，称“自然哲学”要比其他两个名称更为贴 切，也较符合其性质，同时还显示了其继承性和创造性，原因如下：

（1）穆斯林哲学家基于自己的宗教信仰，对世界是由真主创造的 这一信条深信不疑，但偌大的宇宙，真主是如何创造的，教义没有提 供详细的答案。尽管《古兰经》笼统提到“真主在六天之内创造了天 地万物”和“他对世界说声‘有！’世界就有了”两种创造的过程，但细节步骤仍然是个谜。这就引发了哲学家对这一问题的遐想，而恰 好希腊哲学这时送来了具体的答案。关于世界的来源，有古希腊哲学 家泰勒斯的水本源说，有阿那克西美尼的气本源说，有赫拉克利特的 火本源说，有恩培多克勒的四元素本源说；至于世界有多大，有盖伦 和托勒密提供的宇宙图：地球在中央，上面是月球，而后依次是水 星、金星、太阳、火星、木星、土星、恒星，最后到最远的天体；关 于天体构成的元素，有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太一说；至于世界是如 何形成的，有亚里士多德的“四因说”，有新柏拉图主义的“流溢 说”。这些自然主义的思想为穆斯林哲学家解答了“创世论”中存在 的一些盲点，也为他们开启了哲学的大门。于是，穆斯林哲学家以此 为起点，踏入了哲学的大门。但是，无论他们吸收了多少希腊自然哲 学的成分，真主是一切本源的本源、一切“因”的“总因”；真主创 造世界的信念在他们的思想中始终是牢固的，因此，必须将希腊哲学 改造成符合这一信仰的理论。总之，穆斯林哲学家的起步，是以自然 哲学开始的，所以，称其为“自然哲学”也不为过。

（2）穆斯林“自然哲学”中大量涉及了讨论真主的本体和属性的 命题，但这些话题都是围绕自然哲学展开的，即自然界的变化无论怎 样自然生成，这种规律和动力是真主赋予的。也就是说，世界自然运 动的背后有真主的作用。这样，穆斯林“自然哲学”中离不开讨论真 主的话题。可以这样说，即便其中涉及真主的话题，还是围绕自然哲 学展开的，神学或教义学的有些命题，在自然哲学中也不得不讨论。 因此，所谓的“世俗哲学”其实并不完全世俗。所以，尽管涉及了真 主的本体和属性等教义学的议题，其主旨仍然讨论“自然哲学”的议 题。